涩北以北，马海有海
“我在这里活着也在这儿死去”，汪峰撕心裂肺般的嗓音划破了敦当高速早晨8点钟的平静，车窗外橙红的日出让人想起了克劳德·莫奈在勒阿弗尔港口创作的油画。读书和长大，是此时睡眼惺忪的我脑海里唯一清醒的印象，迷迷蒙蒙，你给的梦。
梦里是西班牙广场前的马车，载着伪善的人们来来往往，白鸽伴随着风铃在清晨的第一缕清脆，追逐新一天的面包和自由，咕咕低吟着文艺复兴的余晖。跌落在无边梦境里的我，挣扎在万千思绪中，苦苦徒劳，释怀作罢：哈尔腾，是醒不来的梦。
车内的空调似乎难以抵挡哈尔腾风强劲有力的呐喊，这让我想起昨天傍晚，我们乘坐的这辆老伙计在落日余晖下静静熄火，再也无法高昂发动机的轰鸣，便在当金山上空挡滑行，或祈祷，或迷茫。七八头野驴正在两点钟方向奔驰，似乎是好奇陌生人来到属于它们的草原，驻足观望着车队和其身后的尘土飞扬。一个急刹车戛然而止了车内人们对驴的各种讨论，原来是一只沙鸡幼崽挡住了去路，小家伙呆头呆脑，肤色与这山川草场土路一体，让人很难一眼分辨，它一定是掉队了，所有人都下车想要一睹它的可爱，它紧张极了，迈着并不矫健的步伐奋力向前，我想在这一刻它应该明白了听妈妈的话有多么重要。
一双宽厚的手掌切断了它逃跑的方向，轻轻地把它捧在手心，喃喃自语着可爱，露出慈父般的笑容，那一刻我恍然明白，天地万物皆缘起性空。不怒自威而又平易近人，多么可爱的人啊，而我便与这些可爱的人在一起工作，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原来快乐不止在城市上空飘扬，它也在这山川之间、在可爱的你我中间徘徊。
一只小小的沙鸡尚且如此强烈的唤起了我对生命的热爱，更何况这广袤无垠的土地上还存在着其他许许多多的生命，或残酷，或暖心。一朵不知名的小花，一片草，一条河，一队藏原羚…它们相互依赖，相互制衡，千千万万，万万千千，多样而又浑然一体，共同构成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运共同体。而一个个平凡的林业工作者，就在这其中，用双脚丈量着足下的土地，用脚印诉说着那一份责任。我很荣幸，参与其中，在祁连山国家公园建设发展的过程中，成为一份子，虽微不足道，但满心欢喜。如果你问我谁知道他们，我会说，山知道，水知道，我们都知道。
涩北，马海。往来哈尔腾的十天里，总能看到很多的地名标识，而唯独这两个，时常想起。在平均海拔4000米以上的哈尔腾，水的沸点是88度，含氧量是平原地区的40%。这里的天是不加滤镜的蓝，这里的云是孩子们向往的棉花糖，这里的山静静诉说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这里是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这里是祁连山国家公园，这里也是林草人守护着的梦。221个界桩，2个界碑，3块标示牌，在完成祁连山国家公园甘肃片区哈尔腾区域界碑界桩标识系统项目验收一个月后，我又踏上了这片土地——哈尔腾，一个我苦苦徒劳，无限挣扎也醒不来的梦。那些暴雨急骤，那些深渊凝望的恐惧，那些夜里的天旋地转，那些溢出的思念，那些疲惫后的畅聊，那些欢笑与心酸，那些日落黄昏，那些可爱的人。涩北以北，马海本无海。
一个人有万千恐惧，而对生命的敬畏应该独一无二。“人寿期满百，花开唯一春。其间风雨至，旦夕旋为尘”。敬畏生命因而感恩生命，感恩生命因而热爱生命，因而热泪盈眶，抵岁月漫长。松浦弥太郎说过：“有很多时候，勇气不是从你的脑袋里生出，而是从你的脚下涌现的”。敬畏，而后热爱。你才能体会勇气的力量，你才会懂得“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的宽广。而这些，都是哈尔腾教给我的。我想，与其说哈尔腾是醒不来的梦，不如说是未完待续的梦。梦里有万里山河，也有你，一个会发光的你。
涩北以北，马海应有海。
供稿：疏勒保护站 王冠庆 审核：董众祥
2021年9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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